掌心策略 “有可能得诺奖的作家”曹乃谦:二十年书写养母,一生痴爱读红楼|封面头条
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罗一茜 海报制作 罗乐
1986年,37岁的曹乃谦因为与朋友的一场赌约,意外叩开了文学的大门。为了“写一本书放在书架上”,这位素人作家用最质朴的山西方言,书写着最深刻的人性图景,成为诺奖评委马悦然口中“有可能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之一”。
2025年8月,曹乃谦长篇自传体小说《换梅》由湖南文艺出版社推出,引发关注。近日,封面新闻记者专访了曹乃谦。他谈到自己的身体状况、写作心路,以及对马悦然欣赏其文学的感恩。他透露自己重病缠身,“耳朵聋了,但当拉起马头琴还能感受到那优美琴声。”纵然身体状况很糟糕,但他坚持写养母的故事,“不完成这部长篇的写作,我死不瞑目。”他还透露自己“在文学界里没有朋友”,但跟余华有微信,两人过年会互致问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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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打赌开始创作,二十年书写养母
曹乃谦是山西应县人,1949年出生,1968年参加工作。1986年,36岁的他因与朋友打赌而开始文学创作。至今出版小说散文个人专著十余种。其作品以“莜面味”的独特方言运用和对山西乡村生活的细腻描绘著称,深受诺贝尔文学奖马悦然评委的喜爱,亲自为其长篇小说《到黑夜想你没办法》作序《一个真正的乡巴佬》。
新作《换梅》是一部历时二十载完成的作品,以孩童、少年、青年三重视角,勾勒出一个“母狼”般的养母形象。书中换梅铁钎杀狼、携子远行的情节,颠覆了传统慈母的刻板印象,展现出一种原始而磅礴的母爱力量。
“我是在写生活,写真实的生活。”曹乃谦说,“写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,在那个时代状态下,是如何地、尽能力地、想着法子地,好好儿往下活。”书中没有宏大的历史叙事,却通过“一锅稠米粥”“半捆黄苗莜麦”等日常细节,以独特的“莜面味”文笔,还原了20世纪中叶中国农村的真实图景。平凡日常中,一切情感如静水流深,润物无声中温暖人心。
马悦然(左)与曹乃谦(2012年,上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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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完成《换梅》的写作,死不瞑目
封面新闻:这些年您身体欠佳,写作变得吃力,但《换梅》这样的厚重之作依然诞生了。能否分享一下现在的身体和写作状态?身体是否比前些年有所好转?在健康与创作之间掌心策略,您是如何平衡的?
曹乃谦:写《换梅》的那几年,我与病痛作抗争。不完成长篇《换梅》的写作,我死不瞑目。头一次脑梗死发作住院时,有大夫说吃多了油腻。怕再犯病,我狠心戒过三年肉,可这当中仍然犯过病。我一写就伤心流泪,大夫说这容易引发脑梗。我只好停停写写,能出一本算一本,出了头一本再赶快写下一本。就这样,在与病痛的抗争中,先后写出了《流水四韵》《同声四调》《清风三叹》。从2005年完成中篇小说《换梅》,到今年,整个长篇《换梅》终于面世了。算算,历经20年。
在“母亲三部曲”的最后一本书《清风三叹》出版后,我的脑梗又发作了,但这次我不紧张了,有点死无遗憾的坦然,在大同医院抢救治疗一个疗程出院了。要在以往,这就要马上再抢时间接着写《母亲》。现在没这个事了,可以安心地到北京治疗,住院十多天。自那以后,脑梗再没有犯。但又有了新的毛病,头晕,腰疼,一年不如一年。
现在,从硬板床上坐起到再躺下来,当中不能超出两个小时。曾经的一次大意,使得我躺在床上一个月,吃饭也不能下床。所以,后来就严格地执行两个小时的间隔。每天到公园拉马头琴,从家出发到返回家,当中不会超出两个小时。用不着看表,腰就能感觉出啥时候该回家了。
封面新闻:《换梅》是一部厚重的生命之书,尤其是对母亲的书写极为深刻。作为作者,您是否已充分表达了想表达的一切?您最希望读者从这本书中感受到什么?
曹乃谦:关于母亲换梅,我已经尽了我的情感来写,来献给她。但是无论我如何地充分表达,都报答不了她对我的恩情。她对我的恩情是大海,我的回报只是小小的水泊坑(文字打到这里,我又是泪眼汪汪的了。赶快回答下一问)。
马悦然(前排左)与曹乃谦(前排右)(2012年,上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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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文学界没有朋友,跟余华过年会问候
封面新闻: 您很少参与文坛活动,有人称您为“隐士”,您认同吗?如今还有哪些文学上的交流?
曹乃谦:我喜欢音乐,喜欢玩乐器,但我喜欢自娱自乐。我们生活的小区,也有专门的活动室,大家一块儿玩乐器,红红火火、热热闹闹,我不喜欢那种场合。我是在公园里,坐在湖边自己拉马头琴。同样,我虽爱好文学,但不愿意参加什么圈子,只是自己孤独地写我的母亲。我在文学界里没有朋友。以前倒是和李锐常有通信,现在也不来往了。和余华有微信,平时不联系,也只是过大年相互问候,我说“余华过年好”,他说“乃谦兄过年好”。与别的作家就没有联系了。
说我是隐士,我认同。也很高兴地接受这个称呼。自自由由,安安静静,真好。对了,我忘记跟你说了,我的耳朵聋了,我的世界真的听不到杂音,很安静。但当拉起马头琴,很是奇妙,我还是会感受到那优美琴声。
封面新闻:有报道说您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在大同文瀛湖生态公园拉马头琴,琴声与自然相融,画面极美。这样的生活节奏是怎样形成的?音乐在您的日常生活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?它是否成为您表达情感的另一种语言?
曹乃谦:我从小就爱好音乐,可能是天生就喜欢。七岁前在姥姥村里,与小伙伴们在大野地玩儿,听到有放羊娃唱酸曲儿,马上就觉得这是最好的声音,以后就瞒着姥姥,经常跟着羊娃去放羊,为听他唱酸曲儿。上小学前就学会了吹口琴,后来又学会了吹笛子、弹大正琴,箫、秦琴、二胡、三弦、扬琴、小提琴,以及后来的埙、葫芦丝、热瓦普,直到后来的马头琴。所有的这些乐器,我都是自学的,没有人教过。我也喜欢唱,唱酸曲儿要饭调,也唱《三套车》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这类歌曲。
我最早的理想是当音乐家。音乐对于我来说,不仅是表达情感的另一种语言,而且早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。就连睡觉,我也是哼唱着歌曲入梦乡。这是真的,哼唱的是《梦幻曲》《远古的梦》《离骚(大提琴曲)》这样悠扬且慢节奏的曲子。自己给自己哼着催眠曲,哼着哼着就睡着了。
封面新闻:马悦然先生不仅是您的伯乐,更是难得的知音。他的离去是否让您感到某种精神上的空缺?和陈文芬女士的联络如何?通常会聊些什么?
曹乃谦:悦然是我生命中的大贵人,在中国众多的作家群里,悦然看到了我,喜欢我的文学作品。身为诺贝尔文学奖的终身评委,他为我的长篇小说《到黑夜想你没办法》作序《一个真正的乡巴佬》,并且还把这个长篇翻译成瑞典文。之后,又寻找译者把小说翻译成英文,由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。再之后,又帮着把它翻译介绍到法国,让我的作品走向了世界。我和文芬有微信联络,她一直在关心着我的文学创作,我们也谈生活琐事。
《换梅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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痴爱《红楼梦》,影响了写作
封面新闻:在您的写作生涯中,有没有某本书或某位作家,让您产生“原来文学可以这样写”的震撼?哪些作家的作品对您的文学审美影响最深?
曹乃谦:在我准备写有生以来的第三篇小说时,我正好在看博尔赫斯的《心狠手辣的莫雷尔》,他一个小标题、一个小标题的那种写法,引起了我的注意:原来文学可以这样写。我决定模仿这种形式,来写我的第三篇小说《温家窑风景》,于是,也就有了以后的三十个标题的《到黑夜想你没办法》这个长篇小说。山西忻州师院张仁竞教授在郑州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评论专著《曹乃谦与雁北文化》一书里说,《到黑夜想你没办法》是用横断面叙事手法,来完成的这个长篇小说。是的,我就是通过“横断面叙事”,把八分之一的故事告诉读者。再加上读者在文章背后看到的那留白的八分之七,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。《海明威谈创作》和爱·摩·福斯特的《小说面面观》,这两本书对我的文学创作影响很大。
封面新闻:有报道说您现在读书不多,但《红楼梦》仍是每晚的必读,甚至会在手机上搜各种讲评,一看就是两小时。您还盛赞过“小戏骨”版《红楼梦》,认为它神还原了87版电视剧。这部作品为何让您如此痴迷?它是否影响了您的写作?
曹乃谦:我认为《红楼梦》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学书。没有之一,是唯一。它影响了我的写作,肯定是的。
封面新闻:如今短视频席卷生活,许多老年人甚至沉迷其中难以自控。您会上网看短视频吗?是否有过“刷得停不下来”的困扰?您如何看待这种时代症候?
曹乃谦:我不知道你说的“刷得停不下来”的短视频,是指什么。我晚上睡觉前在手机上看《红楼梦》方面的内容,形式很杂,我也不专门找名家高手他们的评说。点击百度,无论是哪个页面,总有《红楼梦》方面的内容。我就选择题目,打开看。也有题目很吸引我,看看却没意思,甚至是胡说八道。知道上当了,我也不生气,再换个题目来看就是了。
封面新闻:如果健康和精力允许,您最想写什么?在文学或人生方面,还有哪些未完成的心愿?回望过去,是否有令您感到遗憾的选择或错过?
曹乃谦:我的《母亲》素材库里还有很多内容,没有写进《换梅》里。如果健康和精力允许,我就再整理一些《换梅的故事》。如果健康和精力允许,我也想写写我的父辈们。下马峪的曹门家族的故事,是大有写头的。但是我知道,我的健康和精力一年不如一年。万事顺其自然掌心策略,让命运来安排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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